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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。
各路英爽为了成大业,收人心,哪怕是弑子之仇都能抛诸脑后,哪怕退居妾室之位都能忍辱负重。
何况田家本来也只是不想帮自家夫人养前夫的崽,虽说是有些薄情,但都不能说是素有旧怨。
她又何必要斤斤计较过往云烟?
正相反——王娡有她自己的谋算:在两汉政局当中,外戚集团毫无疑问是相当浓墨重彩的一环。
他们时而稳定着皇权,像薄昭助文帝那般帮助皇帝夺得皇位;时而依附于皇权,如卫霍辅佐武帝般建立彪炳千秋的伟业;时而甚至反噬于皇权,一如东汉各路临朝称制的皇太后的羽翼,在皇权空悬的年代摄政一朝。
有好有坏,或褒或贬,陟罚臧否,莫衷一是。
但无论如何,不可否认的一点是——汉朝需要外戚。
最起码,王娡如果想要当好汉朝的皇后乃至于太后,就需要外戚。
这是个科举制度尚未出现,甚至连可以发展的土壤都有待商榷的年代。
先秦时期的世卿世禄贵族社会固然已被打破,但是教育的火种尚且未曾深入根底。
后来无数人都批判过九品中正之下的门阀政治,讽刺过世家豪族“平流进取,坐至公卿”
的丑态。
可是归根到底,世家为何而存在?难道仅仅应当归罪于九品中正?或者归罪于司马氏谋权篡位?——那就有点苛刻了吧。
因为技艺和知识一定是有共同体的,知识与智慧在这个年代就是被某一小部分人所把持着的重宝。
统治者依赖于这些把握了统治术的阶层共同治理国家,便需要与他们分享剥削的利益。
而一旦分享就存在分配的问题,有了分配就有了多寡,于是就存在了统治阶层内部的竞争,出现了君强臣弱、或者臣强君弱的局面。
皇帝既然想要和这些既得利益者竞争权柄,那自然不当是势单力薄。
于是出现了外戚,出现了宦官,出现了酷吏,出现了寒门等等等等。
这些群体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往往有着各种各样具象化的表现,但归根到底,都是本没机会参与瓜分利益,是故被皇帝拉拢,用来增长权势、对抗反对意见的利刃。
——王娡需要这把刀。
王信太笨,皃姁太乖,宝儿太小,臧儿是妈……
主动凑过来,特别有眼力劲的田家、或者说田蚡,就刚刚好。
于是田蚡就看见,他这位生的极好、毋庸置疑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、最明艳的美人的阿姊舒展了眉,唇角上勾,对他展颜一笑。
王娡的睫毛又长又密,还带着些上翘的弧度,当她稍掩住那双黑白生得甚是分明的眼睛,就容易多出几分柔软的明丽。
她的笑容里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,就像一团燃烧不歇跃动不止的火焰根植在她身体的内部。
所以给人一份极大的震撼力,能叫人一晃眼便下意识止息。
田蚡也不例外。
他怔然地看着王娡,无意识地瞪圆了双眼,在王娡眼中罕见有了几分应当是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懵里懵懂。
也对,田蚡明明比皃姁还小,只是不知道学了谁的腔调,才显得有些油滑的大人样。
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王娡含笑低声语。
田蚡这才恍然回神,有些慌乱地匆匆点头:“唯——唯!”
他家这位阿姊绝对可以做天子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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