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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过多久她就睡熟,脸色纯有如不谙世事的孩童,身子柔软地契进他的怀中,贴着他的心,紧不可分。
他望着她的睡颜,轻轻地搭在他肩头的手拉下来,握在掌心里,久久不放。
院外灯烛之犹盛,却无人敢叩门来扰。
夏草长细,小虫鸣嘈,色当空,稀星藏目……
一室独静安怡。
新帝登基的头一夜,是在孟府里过的。
此事只有皇上身边的几个近侍及孟府下人知晓,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传出去。
宫里的人虽知皇上出宫未还,可不知究竟是留在哪里过的夜。
朝中众臣虽闻声起疑,却因畏于登基之日新帝余威而不敢堂然在廷问之。
此事便这般不了了之,无人再提。
一月后,太上皇帝、平王起驾出京,往归西都遂阳旧都。
新帝下诏,拨京畿禁军二千随驾护行,又命宫中内诸司分遣能吏随太上皇帝、平王归旧宫祇候。
又半月,有旨大赦天下,诸路赋税减半,称诏开恩科,取各路孝义之辈入京对学,能者可入朝为官。
新君新政,举国为庆,就在这一片时繁景盛的时候,北面突然传来了一道令京中朝堂为之陡震的消息。
入夜未久,直史馆的灯烛仍然亮着。
孟廷辉正在收墨合书,却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,当下蹙眉,不解禁中慎地怎会有人在夜里随意跑动,便搁下手中的东西,快步走出门。
一出门,正撞见一个久随皇上的小黄门飞快地往皇城北阙门方向跑去,见了她也只是快速揖了个礼,连“孟大人”
都没叫,便急火火地继续沿廊快跑而去。
孟廷辉眉蹙愈紧,在后叫他:“岳公公留步!”
待那人回头,才上前问道:“怎的这么慌张,可是皇上出了何事?”
那姓岳的小黄门抹了一把汗,摇头道:“皇上安好!
咱家这是奉旨去请二府诸位宰执、枢密使入宫!”
她听见“皇上安好”
,本是松了口气,可一听后面那话,心又提了起来,忙问道:“都已入夜,何事如此紧急,竟要诏二府重臣同时入宫?”
小黄门左右一张望,见没旁人,便凑过来道:“这话本不该随便乱说,可咱家对孟大人也不敢有所隐瞒——是潮安北路的柳旗大营哗变了!”
孟廷辉闻言大惊,促愣少许,才颤声道:“怎会突然这样?”
转眸一想,又道:“便是如此,也当明日一早在早朝上当众廷议,此时诏两府重臣入宫,岂非徒让人心生惶恐!”
小黄门闭唇半晌,眼神一溜儿望向远处,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:“柳旗大营哗变,青州知州沈大人奉潮安北路安抚使董义成之令前往招抚,却被乱军扣了不放,至今生死不闻!”
她听清,腿脚蓦地一软,险些没站住。
一营禁军将士哗变已是惊天大事,岂料乱军竟能胆大如此,敢将一州知州扣了不放,且那知州又是皇上最亲之臣!
她嘴唇发抖,冷定半晌,才又问:“皇上眼下人在何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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